1984年李政道先生访问中国科大，与少年班师生合影留念。（资料图片）

1978年第一期少年班学生合影。（资料图片）

1987年，李政道先生为少年班题词。（资料图片）

2024年8月5日，著名华人物理学家、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李政道逝世。一直以来，李政道与合肥颇有渊源，50年前，由他撰写的培养基础科学人才的建议书，促成了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以下简称中国科大）少年班的创办。他曾两次来到合肥，造访中国科大，与少年班的师生亲切交流，并四次为少年班题词，蕴含了对祖国教育事业和青年一代的殷殷期盼。

一份建议，奠定创办少年班基础

天使路，这条中国科大中有名的校园道路，如今两侧都是郁郁葱葱、高耸挺拔的大树，路旁矗立着一座五层小楼，繁茂枝叶掩映着五个别致的大字——少年班学院。我们拾级而上，醇厚的学术气息扑面而来，自带一份神秘而又传奇的色彩。而要说到少年班的创办，则和著名物理学家李政道有着密切联系。

让我们把时钟拨回到1974年。这年5月，从美国回来考察国内科技和教育的李政道，在上海看到芭蕾舞演员进行训练，这为他提出人才培养的建议提供了灵感。当时，李政道就在想：“难道基础科学人才还比不上芭蕾舞人才吗？”于是，他写了一份《关于培养基础科学人才》的建议书，文中提到：“理科人才也可以像文艺、体育那样从小培养。可参照招收和培训芭蕾舞演员的办法，从全国选拔很少数，约十三四岁左右的、有培养条件的少年，到大学去培训。”虽然这份建议书得到了广泛的赞同，但因为当时历史条件的限制没有获得实施，不过其带给中国教育界的影响却是深刻而持久的，也为中国科大创办少年班奠定了基础。

关于撰写这份建议书的初衷，李政道在2005年《少年班的建立与思考》一文中，曾这样回忆道：“我的建议，主要是针对培养基础科研人才的。我建议，在中国要培养一支‘少而精的基础科学工作队伍’……可以看出，我的建议的实际目的，其实并不是搞什么少年班，而是要打破不重视培养基础科学人才以及其他各类人才的状况，使全国各类人才的培养步入正轨。”

人才成为当时国家发展的关键问题，“早出人才，快出人才”的口号响彻大江南北。1977年9月18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召开全国科学大会的通知》，在随后的几个月内，全国各地人民群众纷纷给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中科院和各地科技领导部门写信，踊跃向国家提建议、献成果、推荐人才。1977年10月，江西冶金学院一位名叫倪霖的教师，写信给副总理方毅，推荐13岁的智力超常少年宁铂上大学。随后，方毅批示“请科技大学去了解一下，如属实，应破格收入大学学习”。与此同时，中国科大也不断收到全国各地推荐少年英才的新建议，于是产生了创办少年班的设想，并得到了中国科学院的批准。1978年3月，中国科大少年班正式开学，李政道关于“理科人才也可以从小培养”的教育思想终于走进现实。

两次访问，牵挂少年大学生成长

中国科大少年班成立后，李政道非常关心少年班的发展和少年大学生的成长。1979年4月，李政道应邀到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研究生院（北京）讲学。在此期间，他利用周末休息时间偕夫人专程赶到合肥，第一次走进中国科大少年班看望学生和老师，并赠送给他们18本科普书籍。此时，距离他提出“理科人才也可以从小培养”已经过去了5年。

据1980年《人民教育》发表的《希望同学们早日成才——李政道教授同中国科大少年班师生的谈话（摘要）》中记载，在与少年班同学的座谈会上，李政道讲述了许多有趣的科普故事，引起了少年班同学的好奇心，并启发他们思考。他说，“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做两件事比较好，一是学习外语，二是学习知识。”“遇到问题要敢于问个为什么，然后再从最简单的方面去找答案，错了也没有关系，不要怕错，有错马上就改。可怕的倒是提不出问题来，迈不出第一步。”“少年班这些孩子们数学很强，学数学可能很感兴趣。但是，物理学的观念问题很重要，我们一定要用最简单的方法来表演那些深奥的知识，帮助他们解决观念问题。就是普通大学生做实验也是如此，越简单越好。要做得明明白白。”李政道对这些少年的成长十分关心，为他们提出了许多宝贵意见，并为少年班题词“青出于蓝、后继有人”。

自此之后，中国科大少年班成为李政道心中的牵挂。1983年4月，恰逢少年班成立5周年，李政道再次为少年班题词祝贺：“人才代出，创作当少年，桃李天下，教育数科大。”字里行间都是李政道对少年班未来的更大期望。1984年5月，李政道第二次来到中国科大与少年班同学亲切交流，这次交流中的“画地图”案例也成为教育工作者研究学习能力的重要案例。

在交流中，他跟同学们举例说，“一个上海学生对上海马路当然熟悉，另外一个学生从来没有去过上海，给他一张上海地图，告诉他明天考画地图、标街道名称但不告诉上海那个学生要考试，考试时哪位同学画得好？”“没去过上海的那位学生画得好。”同学们异口同声回答。“对，大家说的对。”李政道接着说，“他甚至可以连街道名称都标得准确无误。但是，再过一天，把他们俩都带到上海市中心，并且假定上海市的所有路牌都拿掉了。你们说，他们俩哪一个能从上海市中心走出来？”同学们都笑了，答案不言自明。李政道坦言，“我们研究的领域就是没有路牌的地方，要去多走才能熟悉。地图虽然画得好，考试能得100分，但是他走不出去，真正的学习是要没有路牌也能走路，最后能走出去，这才是学习的本质。”

四次题词，对未来充满无限期待

中国科大少年班的创办在当时引起极大轰动，受到全国人民的广泛关注与支持，也激励了一代青少年尊重知识、崇尚科学、努力学习。为了办好少年班，中国科大不断总结经验，开始了一系列教育试验，对少年大学生的成长规律和教育教学规律进行研究，不断将成功经验推广至普通本科生培养中。少年班的办学也受到了各级领导和国内外教育家、科学家的充分支持和肯定，更是成为合肥人才培养的响亮名片。1987年12月，为纪念少年班成立10周年，李政道为少年班题词：“代代出新人，英雄在少年”；2023年，时值中国科大少年班成立45周年，李政道先生第四次亲笔题词：“庆贺科大少年班45周年”，表达了他对于少年班的无限期待。

2008年，在少年班创办30周年之际，中国科大将少年班升格为少年班学院。少年班的办学规模从小到大，办学方针也从面向早慧少年的特殊教育拓展为面向优秀青少年的英才教育。时至今日，少年班学院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毕业生，有国内外科学院、工程院院士，也有感动中国的“时代楷模”。历届毕业生到国内外教育科研机构继续深造的比例达80%，很多人在国内外著名学府、科研机构中脱颖而出，成长为国际一流的科学家，也有很多人在信息、金融、制造等行业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为社会经济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这与李政道不无关系。

在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少年班三十年》中，李政道应邀题写书名并欣然作序，给予少年班科学、公允的评价：“少年班在当时的确起到了推动国家人才培养的历史作用。当然，在现代教育制度已经恢复健康的时代，我们不能把少年班说成是高等教育的最好或必须的途径，更不能把‘少年’和天才宣传强调到不恰当的地步，去贬低一般的大学生，贬低正规的高等教育。”如今，中国科大少年班在人才创新培养的道路上继续砥砺前行，李政道在50年前提出的以少年人才为突破口培养“基础科学人才以及其他各类人才”的愿望实现了。虽然斯人已去，但李政道与合肥的情缘，与中国科大少年班的情缘，将会永载史册。

□王晓峰

2024-08-13

原文链接：https://newspaper.hf365.com/hfwb/pc/content/202408/13/content_47335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