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立广

大雪已飘洒了24个小时。本来昨天就该去韩国站，但到现在也动弹不得。窗外的大雪似乎没有退去的意思，但是也说不准几分钟后会雾散天蓝、晴空万里。

前几天在纳尔逊冰盖，我们遇到了可能是“乳白色天空”这种南极人谈虎色变的坏天气。这种天气的特点是，天空呈乳白色，很亮，但伸手不见五指，使人完全失去方向性，夏天容易出现。过去就曾有人蒙难，而且死亡的地点就在站区周围几十米范围内。这种乳白色天气可以持续几十个小时，若在野外碰上了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因此，当我们发现能见度只有十几米、天空呈乳白色的时候，心里直发慌。纳尔逊岛上只有我们三个人，其中一位是随我们来玩的医生。在这危急时刻，我立即作出安排：一旦“乳白色”到来，我们三人必须手拉手摸到背风处，头靠头呈三足鼎立，袋里有三筒饼干，三瓶矿泉水，争取对付三天，千万要少消耗体力。最后我还开了个玩笑：“你们二位要有遗嘱就写下来，万一不行了我回去也有个交代。 ”那二位也乐了：“你怎么就知道你能活着回去？说不准要带遗嘱的是你呢！ ”我一本正经地说：“我是受菩萨保佑的。 ”接着念了一句咒语：“奄嘛呢吧弥牛”。

说来还真巧，咒语念完不到三分钟，天空顿时云消雾散，晴空万里，阳光灿烂，大海离我们仅百米之遥。一看图，这里是纳尔逊岛的“小西天”，那景色便是西游记中的仙境了。薄雾青纱中，礁石参差林立在蔚蓝色的大海中，有的像一只卧在海中的巨龟，有的像稳坐钓鱼台的姜子牙，有的像帝王墓穴前的石人石马，而庞然的平顶山如同玉皇大帝的一方石印，方方正正地扣在大海上。海鸥在小西天最上方的山岩上忙碌着飞进飞出，似乎是在为幼鸥喂食。我们第一次见到了开普鸽，它们成群结队地飞翔在10米左右高的陡坡上，头部和普通的鸽子没有两样，颜色是深灰色并带着彩色的红晕，翅膀就不同了，是黑白相间的花瓣状，图案有点像北方的剪纸，很好看。眼下正是孵蛋的季节，从近距离看，几十只鸽都伏在石子垒成的窝里，另一些雄鸽则飞来飞去。我看到一只小鸽子独自坐在巢里，估计它的母亲已放手让它独立生活了。纳尔逊岛上的鸟类并不怕人，它们也不像乔治王岛上的贼鸥们、海燕们还没等靠近它们的产房就挺身而出嘶叫着，张着嘴在你头顶上不断俯冲、恫吓。也许，这里的鸟类没有受到过人的挑逗，所以对我们的到来几乎是无动于衷。我担心随着旅游团纷至沓来，如果其中有个别不良分子，那这些鸽子就要遭殃了，那满坡的鸽子蛋将被洗劫一空。

（作者系中科大极地环境研究室主任、教授、博导，著名生态学家）

安徽日报2014年12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