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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9月25日
【新京报】“史上最年轻”哈佛华人教授尹希:“对我来说生活快乐是最重要的”
被称为“史上最年轻的”哈佛华人教授的尹希,和朋友准备去攀岩。 受访者供图
 

■ 对话人物

 

尹希 1983年12月出生,1996年考入中国科大少年班,2001年赴哈佛大学攻读物理学博士,并于2006年获得博士学位。后受聘担任哈佛大学物理系副教授,并于今年9月晋升为哈佛大学物理系教授。因此,他被称为“史上最年轻的”哈佛华人教授,是被国际物理学界寄予厚望的青年物理学家之一,主要研究领域为弦理论。

 

■ 对话动机

 

13岁时,他考进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成为该校最小的一名学生。将近20年之后,32岁的他又成为哈佛“最年轻的华人教授”。

 

他研究的弦理论,对外人来讲就是“天书”。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超级学霸”,有着自己的一套教育理念,认为学生该有更多自由发展和选择的空间。这样的教育理念直接体现在他对女儿的教育中,“只想女儿快乐地生活,对她也没有任何期待,想做什么是她自己的事情”。

 

成果最重要,与年龄无关

 

新京报:很多报道都提到你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哈佛华人正教授之一,这说法准确吗?

 

尹希: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对我来说完全无关紧要的事情。重要的是做出来的成果,跟年龄完全没有关系。

 

新京报:评定经历了那些过程?

 

尹希:物理系会有一个委员会做评价工作,我不需要做什么事情。他们会发信给其他学校的15到20个教授,问他们的评价;之后是物理系所有的正教授投票,大概会有30个人参加,通过之后,会有外校来的委员会,(成员)都是在我这个领域之内的几个教授,一起和哈佛大学的校长讨论,物理系会派一个最支持和一个最不支持我的教授向委员会汇报对我的意见。

 

当然,具体情况都是保密的。而且评定工作主要是看重研究工作,是不是最出色的人,这与论文数量完全没有关系。

 

新京报:你如何评价自己的教学和科研?

 

尹希:在教学方面我不是很重视,我上课之后,学生对我的印象两极分化比较厉害,有很喜欢我的,也有很不喜欢我的学生。因为我上课比较难,学得好的学生会很喜欢,学得不好的学生,课就没办法上了。

 

在科研方面,我对自己没有评价,因为我感觉自我评价没有意义。

 

新京报:评上教授,家里人开心吗?

 

尹希:我没有跟我妈说,她是通过中国的报纸知道的,我觉得这是无所谓的事情,没有必要说。我告诉了我太太,她就是还挺高兴的吧,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其他的同事学生有的跑来跟我祝贺。

 

新京报:听说2001年你申请了耶鲁、哥伦比亚、芝加哥大学等10所美国排名靠前的著名学府,为什么最终选择了哈佛?

 

尹希:当时我没拿到普林斯顿和加州理工的offer,耶鲁、哥伦比亚在我看来,跟哈佛不是一个档次的。整个学校物理系的水平以及学生的水平,哈佛是最好的,其他的学校要稍微低一点。

 

新京报:你博士毕业后就留在了哈佛?

 

尹希:博士毕业之后我做了两年的junior fellow,是在Harvard Society of Fellows。它有一点类似于博士后机构,但是是完全独立的。每年它会招10个刚毕业的人,学生来自不同的专业,包括物理、数学、生物、历史、考古等等,它提供三年的职位。大家每周在一起吃饭,讨论不同学科的问题。进入fellow里面是完全自由的,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它会给你三年的薪水让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新京报:怎样当上了老师?

 

尹希:我在这个fellow里做了两年理论研究后,被哈佛物理系录用做助理教授,助理教授做了一年之后又回到了Society of Fellows做了半年,然后去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做了半年的访问学者,之后回到哈佛又做了两年的助理教授,之后升为副教授。

 

对我们来说在外面访问是很正常的事情,实际上现在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访问,不在哈佛。

 

如果不去少年班,结果也差不多

 

新京报:有回国访问吗?

 

尹希:有回过几次,但都不是特别多。去过复旦、中科院,也回过母校中科大,时间都比较短。中国做弦论的人比较少,基本上感觉是发展起步的样子。

 

新京报:有回国任教或者发展的想法吗?

 

尹希:没有考虑过换其他的地方和学校。对我来说工作的地方需要有很好的合作者,有一流的物理学家,比如说我自己有什么问题的话,走到下一个办公室就可以和他们讨论,这点非常重要。我如果要回国的话不能自己一个人回国,而是要带着一个组的物理学家回国。

 

我觉得单打独斗是不好的事情,和别的同事讨论是非常重要的。举个例子来说,爱因斯坦晚年去了普林斯顿,但是他到了普林斯顿不和别人讨论,他的名气很大,但是在普林斯顿什么都没做出来,因为他完全是封闭的。

 

新京报:说到中科大,很多人都对你当年就读的少年班很好奇,想知道有何不同。

 

尹希:我12岁考进中科大,学习了5年。所有理科的东西都学,跟着数学系学数学,跟着物理系学物理,但主要是理工科方面,少年班的课比一般学生的课要求更高一些。

 

新京报:天才少年班也曾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作为其中的一员,你怎么看?

 

尹希:有人认为少年班是拔苗助长的行为,我认为完全相反,少年班给了中国一些孩子更多选择的机会。因为我觉得中国高等教育最缺乏的,是给学生选择的机会不够多,这是跟美国教育相比,中国教育最缺乏的地方。

 

我其实并不觉得少年班本身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实际上我觉得如果我没去少年班,而是去了一所普通大学的数学系或者物理系,结果会差不多。

 

新京报:之前BBC的一部反映中英教育差异的纪录片,曾引起广泛讨论。

 

尹希:我的个人观点和他们不同,我不认为中国的中学教育很好,也不认为西式中学教育很好。我觉得中学之前的教育,是让学生学会数学和阅读就好了,其他的东西可以自己去学。很多中学课堂上讲的东西其实学生并不理解,不过是照葫芦画瓢而已。

 

新京报:你的中学是怎么度过的?

 

尹希:我上中学是在北京八中。我觉得我最幸运的不是上中科大少年班,也不一定是上哈佛,而是上北京八中少儿班。它整个的学习计划和对学生的培养我觉得在中学中是最好的。中学6年的课程在4年学完,有因材施教的感觉,不是把时间都放在考试上面。我们每周五下午都会外出爬山或者游泳、溜冰。基本上每周有五节体育课,在外面的时间特别多,不是把全部时间花在课堂上面。

 

不会专门培养自己的孩子

 

新京报:有文章说你在当老师和做研究之外,非常喜欢马拉松?

 

尹希:那是两年前的事情,现在我已经从马拉松“退役”了。

 

新京报:没兴趣了?

 

尹希:马拉松对我来说不光是兴趣,而是有几年我一直严格地训练,每周我会跑120~150公里,花费的时间非常多,每个周末早晨起来我会跑30公里,这样的话我没有时间和家人、孩子一起玩儿。几年之后我不想再有这样的生活方式,所以就放弃了。

 

新京报:现在对什么运动很感兴趣?

 

尹希:现在主要是攀岩。

 

新京报:你很喜欢挑战。

 

尹希:对,我喜欢做有风险的事情,如果完全没风险就很没意思。

 

新京报:工作、科研和生活,这三者你是如何平衡的?

 

尹希:科研方面我从来不觉得有压力,我做需要做的事情的时候会花很多时间,但是想玩儿的时候我会整天出去玩儿,比如说我上周末一整天出去攀岩。我尽量花少时间上课,大部分时间做自己的研究。

 

新京报:网上有消息说你已经结婚,女儿已经7岁了。

 

尹希:是的,我已经结婚10年了,我太太是美国人。

 

新京报:平时关注女儿的学习吗?

 

尹希:我不在乎我女儿的学习情况,只要送她去学校就可以了。平常只是陪她玩儿,不教育她。

 

新京报:现在很多家长都非常重视从小对孩子的培养。

 

尹希:我不会专门培养我自己的孩子,我觉得很多中国的家长培养自己的孩子并不是为了孩子好,而是希望把孩子培养成他自己想要的样子。我只想让我女儿快乐地生活,之后做什么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会带她去登山、游泳、攀岩,但是我不会特别关注她学习上的东西。

 

说实话,我也并不是很在乎我现在所做的东西。对我来说生活快乐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都是次要的。

 

□新京报记者 王梦遥 北京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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