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立广

今年夏季天气真是反常极了，很少有风平浪静的天气，我们只能在风风雨雨中进行野外工作，但要越过麦斯韦海峡去巴登半岛，必须选择一个万无一失的好天气。我们只有一艘可乘坐八人、只有一台发动机的橡皮艇，如果遇到大风，或者发动机坏了，或者碰到礁石，那就不可收拾了。随着归期的临近，巴登半岛成了我的一块心病，那里有非常重要的采样工作必须完成。

今天风力五级，多云，气旋刚刚过去，下一个气旋即将到来，这个空隙必须抓住。我们一大早就做好了准备，除了赵博士和我以外，还有四位同志陪我们去考察，今天的采样任务很重，他们还将帮我们背标本。

大吊车刚刚吊起橡皮艇，还没等放下港口，又下起雨来，我们都埋怨老天太不帮忙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鱼贯着进入小艇，绕过长城湾的礁石，橡皮艇便在大海上冲刺起来。我们都坐在船舷上，张小红坐在翘得老高的船头上观察着方向，船尾坐着船长吴学文和“老鬼”黄楚红。我们的生命都交给他们三位保障了，我便放心地去领略在海上冲锋的刺激，同时仔细在海面上搜索，希望能再欣赏一次鲸鱼的海上雄姿。上个月去巴登回来时，看到那庞然大物在水面喷出的水柱，围着它转了半圈，那种激动与恐惧并存的心态大概类似赌棍，明知有很大风险，但除了中央电视台唐琳（他那架摄像机价值百万元），大家都主张追踪鲸鱼，在近距离内一睹为快。后来虽未敢过于靠近，却意外发现躺在冰山上的两只海豹，冰山晶莹剔透，真像一座玉雕的豪华游轮，我们戏称它是“泰坦尼克”号，那两只海豹自然便是男女主人公了。可惜我们围着冰山转了一圈，那海豹却没有一点儿迎风展“鳍”的激情，只是抬头看了几眼便又躺下了。

然而，今天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到了海峡中央，大海吹来的风更大了，浪花飞溅在我们的身上，橡皮艇垂直冲浪，巨浪一会儿把我们推向浪峰，一会儿把我们甩进波谷。我紧紧抓住船舷上的绳索，一只腿半跪在船上，满脸都是海水。向南望去一片汪洋，向北望去远远一条冰盖。这时候，沧海一粟、自我渺小的感觉在心中油然而生——一阵狂风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我们抛入深渊。多经历一些这样壮阔的场面，或许名利场上的那些追逐、生活中那些争斗便会淡化些了。在这沧海的一叶上，望着海面上的蓝色浮冰，我的心灵又一次接受了海的净化，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享受着大自然创造的美景，认识这不断更新的自然，每个人都用爱去温馨这世界，真正是其乐无穷啊！

（作者系中科大极地环境研究室主任、教授、博导，著名生态学家）

安徽日报2016年3月22日http://epaper.anhuinews.com/html/ahrb/20160322/article_3421139.shtml